（原文发表于12月21日，作者是The Athletic记者Tim Cato，文章内容不代表译者观点。）

扣篮是篮球中最受推崇的动作，最具代表性的扣篮能被世人奉为圣典并反复欣赏，且扣篮经常因为其中的优点和意义而被广泛讨论。扣篮被人们创造了许多的名字：Jam、Yam、Slam、Poster、Stuff、Hammer等等。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俱乐部，世界上只有少数人能加入到其中，这是不可思议的。

而且，这个动作疼得要命。

“你还能想到其他的用手朝着一个金属物质去挥动的场面吗？这可能会很疼，对吧？”曾在NBA效力了11年的老将奥斯汀-里弗斯说道。

当被问到扣篮带来的痛苦时，球员们都列举了一些出来：弯曲的手指、近期的伤痕、持久的疤痕、空中对抗、扭到脖子、危险落地，这些伤病可能会让他们赛季报销。

前扣篮大赛冠军，现效力于独行侠的小德里克-琼斯指出了自己左手腕上的两个特殊印记，小拉里-南斯是另一位对扣篮野心勃勃的球员，这是他在NBA的第9个赛季，也是他在鹈鹕的第3个赛季。他回想起自己的童年记忆，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14年的NBA生涯里，所留下的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其中一条痕迹来自于1984年其赢得的第一次扣篮大赛。独行侠后卫约什-格林还记得，赛前的一次扣篮让他感到兴奋不已。

“我记得当时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在赛前这么做呢？’”23岁的格林说道。

然而他们仍然在进行扣篮。

在现代的NBA中，扣篮的频率一直都在增加，从2002-03赛季的8254次增加到去年的11664次，这一增长主要是由于三分球的革命，以及随之而来空间的拉开和更干净的突破路线。但联盟每年也都有更高、更有爆发力的联盟进入。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壮观的空中特技，这些东西让球迷们欣喜若狂，甚至让目睹它们的球员们也为此感到震惊。

球员对扣篮的看法，以及随之而来的痛苦，都在不断的变化，这不是什么新的趋势。只是，不管它的魅力和神秘性如何，扣篮都是球员们成熟的最本能标志。

这是篮球界里最独特的俱乐部，在一个只有10英尺高的地方，一个球员并不是总可以——或者总是想着——能永远的待在这个俱乐部当中。

当年轻的篮球运动员们第一次开始扣篮后，他们从来都不愿意去停下来。“这能让你成为那个备受瞩目的人。”小丹尼斯-史密斯说道。

史密斯在比赛中第一次扣篮是在他13岁的时候，在一场州冠军赛上完成一次扣篮。他的球队很强，队友们都在炫耀着说道：“现在轮到我来扣篮了。”这位26岁的篮网后卫回忆道，在比赛中扣篮是他未曾忘记的身份象征。

威利-格林是鹈鹕队的主帅，在NBA打了12年球。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被告知把脚趾翘起来可以帮助他跳得高过篮筐。每天早上洗澡的时候，他都数数到300下——每数一个数他就踮起一次脚尖，直到他能完成扣篮。

“如果你能扣篮，人们就会尊敬你和赞美你。”格林说道。“你感觉自己跨越了篮球的一盒巨大障碍。当我能扣篮时，这是我篮球生涯迈出的一大步。”

每个被我问到的球员们都记得他们第一次扣篮是什么时候。34岁的马基夫-莫里斯在接受采访时说道：“那时你很年轻，很有活力，你扣篮是为了能说脏话。”这是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走进球场的第一件事，也是他们离开球场时做的最后一件事。

“当你第一次扣篮时，因为你碰到了金属篮筐，你的手指沾满了鲜血。”76人前锋巴图姆回忆道。“但你会习惯这些的，扣篮有这么多的乐趣，你是世界上少数能完成扣篮的人之一。”

一旦球员们在比赛中上演扣篮，这会让他们变得更加上瘾。“当你试图在迎着别人扣篮时，你就会变得兴奋起来。”尼克斯后卫迪文岑佐说道。“你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就和你肾上腺素升高了一样，充满了能量。”21岁的独行侠后卫贾登-哈迪说道。随着关注扣篮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对此的反应越来越强烈了，这就更好了。

五次入选全明星的马奎斯-约翰逊于1990年退役，他记得自己15岁时在夏季联赛中击败了一名刚被NBA选中的球员，在他头顶完成扣篮，把对手扣翻在地，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约翰逊说道：“作为一名年轻球员，如果你能和更高水平的球员们一起打球，那就证明了你的归属。”

约翰逊目前是雄鹿队的录像分析师，他曾在UCLA效力过。1977年，他被评为奈史密斯大学篮球最佳球员，这是扣篮在大学篮球里重新被允许的一个赛季。“我真的相信，能扣篮是我们能获胜的其中一个原因，十年来，人们在大学篮球中都没见过扣篮。”作为一个身高6尺7寸运动能力超强的前锋，约翰逊经常能占据篮筐上方的位置。

有一次，他在训练时在队友身上扣篮后落地不慎扭伤膝盖，导致他缺席了两周。当他痛苦倒在地上时，他仍记得自己问的第一个问题是：“那个扣篮扣进了吗？”

“是的，扣进了，你在他的身上完成了扣篮。”队友回答道。

上赛季，克里斯蒂安-伍德在投丢一个球后抢到篮板，并杀出了一条通往篮筐的线路。他运一下球，双脚起跳，把球扣进篮筐，然后抓着自己的左手进行回防。

在为独行侠效力了一个赛季后，伍德在今年夏天与湖人签了约。那场比赛他坚持了下来，但随后因拇指骨折缺席了接下来的8场比赛。“当时我想来整一个战斧式扣篮，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出众一些。”伍德说道。他说之前左手就已经伤过了，但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受伤了”。

随着青少年球员变成老将，他们对扣篮的态度会发生变化。“要想在NBA里一直扣篮，你必须要有怪物般的身体素质。”小里弗斯说道。对于那些不经常扣篮的人来说，扣篮更像是一种工具，而不是一个壮举。

26岁的迪文岑佐说道：“这些事情越来越多了，很多年轻人每次都想扣篮，可我不再是那样的人了。”

迪文岑佐仍然在扣篮——上赛季他在勇士扣过9次——但他更喜欢上篮。不过，这并不是绝对的，“有时候，扣篮是造犯规的唯一方法。”迪文岑佐说道。

威利-格林回忆到，在他的球员生涯末期，他讨厌防守者去逼迫他进行扣篮。

“他们在你快攻的时候拼命追着你，你想去上篮，但如果你选择上篮的话，他们就会把你的球盖掉。当时我就在想，‘天哪，是你逼我去扣篮的。’”

格林是双脚起跳的，这意味着选择扣篮会对他的膝盖很不友好，尤其是左膝盖，2005年他做了膝盖手术。格林说：“那种力量，那种重力感，那种起跳的力量，这会让你付出代价。”

小丹尼尔-史密斯是2017年的第9顺位，进入联盟时，他的垂直弹跳为48英寸，这打破了纪录，而且他有单脚落地的危险习惯。在膝盖手术后的恢复期，他学会了用双脚落地。“有时我甚至都不去想这些。”史密斯说道。但他现在扔在接受治疗，以治疗他小时候扣篮留下的疤痕组织，他认为这些影响了自己的投篮姿势。

小里弗斯提到那些有怪物般的身体素质的球员，他们确实有不同的经历。小南斯还记得父亲手上的伤疤，但他自己却没有。小南斯的手大到足以把球吞没掉，而不需要用手腕把球夹住。“我从来没像别人那样学过如何用手腕夹住球，我真的不觉得我能做得到，即便我自己曾尝试过。”小南斯通常都是把球抛进篮筐，而不是通过惯性去扣篮。

当被问到扣篮疼不疼时，小南斯说道：“不太疼，除非那一球我没扣进。”

像小南斯这样的球员，他仍在经历着空中对抗和扣篮没扣进所带来的痛苦：当你把球扣在篮筐后侧的金属筐时，疼痛的冲击波穿过了他们的手臂；当对手在他们头上完成扣篮时；以及被对手扣倒后躺在地上时。

安东尼-爱德华兹，另一个来自外星的运动员，甚至都不把他做的事称为扣篮。爱德华兹说：“我不怎么扣篮，大多数时候我只是把球放在篮筐里。”然而，在本月的早些时候，爱德华兹在雷霆前锋杰林-威廉姆斯头上高高跃起，撞到了对手的肩膀，然后重重地摔了下来。

虽然爱德华兹因臀部伤势只缺席了两场比赛，但这位森林狼的新星承认，他在复出的第一场比赛感到“害怕”和“紧张”，即便没扣进也不会伤害到他，但他仍然有自己的自尊心。正如上赛季爱德华兹所说的那样：“这伤害到了我的灵魂。”

在去年12月的一场比赛中，凯里-欧文在场上断了球，独自一人快攻到另一侧篮筐下，准备尝试扣篮，替补席都站起来准备庆祝了，然后欧文错失了那记扣篮。

“我的起跳时机搞错了，没能跳起来。”欧文说道，球最终擦着篮筐的前沿滑了出去。

31岁的欧文已各种各样的技术而闻名，除了扣篮。在他11年的生涯中，他只有25次扣篮。但是，即使是像他这样的球员，扣篮扣飞一次也是令人尴尬的。

欧文说道：“你只是感觉很糟糕，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运动员，我应该偶尔能扣一次篮的。”

然后到了那场比赛的晚些时候，身高6尺2寸的欧文又有了一次扣篮的机会，在一次快攻中获得了“救赎”，这一次，他一定要证明自己仍可以扣篮。“我不得不使出加倍的努力，我必须要扣进那个球，兄弟。不然我回到更衣室没脸见我的队友们、教练组和球队高层，他们会笑话我的。”欧文笑着说道。

尽管如此，随着球员们离退役越来越近，他们往往会先放弃自己的扣篮选择。

小里弗斯在2022-23赛季为森林狼效力，这是他生涯第11个赛季，现在他仍然是自由球员，最近他不再扣篮了。小里弗斯去年说道：“我只是更喜欢把球传出去，扣篮很累。”现在他停了下来，但他相信，一旦要他去做出自己的决定，他还会成为一名更优秀的进攻终结者。

对于那些不需要在篮筐之上打球的老将们来说，这（放弃扣篮）更容易做得到。例如斯蒂芬-库里，当他被问到自2018年以来没有在比赛中进行过扣篮的事情时，他似乎很开心。

身高6尺3寸的库里说：“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掉那（扣篮）一部分，我能很容易地进入到自己生涯的下一篇章。”

35岁的巴图姆职业生涯有367次扣篮，他在上赛季之前也发誓自己不会再扣篮了。“我的身体对我说，‘别再这样下去了，兄弟。’”巴图姆说道。现在，只有当他自己一个人在篮下时，他才会轻轻地双手扣篮。

“当你到了32岁时，你的比赛就不再是要去扣篮了。”莫里斯说道，本赛季是他在NBA的第13个赛季。“这是关于职业生涯的寿命，以及延长自己保持在高水平竞技下的问题。”

卡隆-巴特勒也希望自己能早一点意识到这一点。在退役成为热火助教之前，巴特勒曾两次入选全明星，在他年轻的时候，他打球很努力。

巴特勒说：“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和展示自己的天赋，我过分强调地去用扣篮拿下两分，这会让我状态保持得更加持久。”对此，他没有任何遗憾，但他现在对扣篮的看法已经有不同了。“只是两分罢了。我听过一个长者讲关于扣篮的话题。”

巴特勒并不是唯一的一位持有这种看法的退役球员。鹈鹕主帅威利-格林认为，自己对年轻时的自己，那个洗澡时踮起脚趾的人，也会有类似的感觉。格林说：“现在的我肯定会感觉，13岁时的我很恶心。”

但在2023年的早些时候，威利-格林在一次训练中又一次完成了扣篮，他的风车扣篮让队员们惊叹不已。“他们总是和我说我扣不了篮了。”格林说道。“我想让他们看看，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格林是联盟里第五年轻的教练，他说他的教练品质之一就是亲和力。

他说：“当你要求高水平的职业运动员做某件事情时，让他们知道你做过这些事，这是很有帮助的。当他们看着你做的时候，让队员们知道你还能做得到这些，这对他们很有帮助。”

对于另一些人来说，这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当第一次感受到肾上腺素激增时，以及当他们的NBA职业生涯还只是个梦想时。克莱-汤普森，也许是这项运动中仅次于他的队友库里的第二好的射手，他说自己生涯最好的时刻之一是扣篮。在因为重伤连续缺席两个赛季后，在他回归的第一场比赛中，克莱突破到禁区完成一次扣篮。汤普森说，在那一刻，他知道勇士仍可以赢得一个冠军——然后在那个赛季里，他们做到了这一点。

汤普森过去常常一穿上球鞋就可以完成扣篮，但现在他说：“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润滑齿轮，让马达运转起来。”随着他身体的变化，他对扣篮的理解也发生了变化。

克莱说：“挂在篮筐上的感觉总是很奇妙，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个，我不再认为能扣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于这个“扣篮俱乐部”的人来说，一次扣篮只是两分而已，的确是这样的。但有些人看来远不止于此。对于马奎斯-约翰逊来说，扣篮仍有着特殊的意义。今年2月，约翰逊讲年满68岁，他计划继续他在55岁时开始的个人传统：在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完成一次扣篮。

约翰逊解释道，这是他保持身材的动力，他的儿子约赛亚给了他这个灵感，他每年都会拍摄自己扣篮的视频。在60岁那一年，马奎斯的扣篮变得困难了起来。他说：“前两次尝试我几乎都没能成功。”约翰逊的手失去了力量，所以很难用手掌抓住求，通常要尝试五、六次才能成功。

约翰逊今年夏天做了髋关节手术，他不知道自己明年能否扣篮，毕竟他只会在生日那天去做尝试，平日里他不会这么做。“我知道，总有一天我将没办法完成扣篮。”约翰逊说道。目前约翰逊恢复得很顺利，他感觉很好，明年2月他会再一次尝试扣篮。他仍然记得并想念着这种感觉。

约翰逊说：“我清楚地记得那些兴奋感，肾上腺素在你身体里奔涌的感觉。所以，正如你看到的，这个扣篮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当他被问到年轻时的自己假如听到自己现在的这番话会怎么想时——他在14岁穿着休闲裤和正装鞋时所加入的这个“扣篮俱乐部”，代表着他的痛苦、快乐、衰老和现实——约翰逊把这个问题反转了过来。他说道：“我会告诉16岁时的我，要一直做下去，直到你的车轮子脱落下来。”

原文：Tim Cato

编译：JayC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