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空军”齐出，球迷进攻主场

如果按照常态，2月17日晚8点（北京时间）罗斯托克对阵汉堡的德乙联赛应该很难吸引到什么额外的关注。因为几乎同一时段有萨拉赫在非洲杯之后的复出之战，也能看到马竞痛打拉斯帕尔马斯。但是意外发生了，第9分钟，两辆改装过的遥控车冲进了球场，不仅能在草地上飞驰，还能喷出烟雾，令工作人员手足无措，比赛也因此暂停了好一会。

不过这次行为艺术很快就被超越——1天之后弗莱堡对阵法兰克福的比赛，一架遥控飞机闯进了球场。就在发动“空袭”的同时，不少球迷将网球和金币形状的巧克力丢进了球场。场地工作者们被迫将这些杂物清走，比赛才能继续。

这些手段激烈的抗议并非是球迷不满于球队成绩，而是在向更高一层的德国足球职业联盟表达不满，抗议将12.5%的转播权出售给CVC投资基金。2月16日科隆对阵不莱梅的比赛，3辆遥控车同样被放进了赛场。与此同时，一条讽刺性的横幅被展开——“我们不会被控制”。言下之意，是指控德国足球职业联盟的高层已经成为了资本的傀儡。

实际上，自从去年10月德国足球职业联盟宣布这一计划之后，大大小小的抗议就在球场中出现。刚开始只是批评性质的标语，但后来越来越多的球迷向比赛秩序发起了挑战。沃尔夫斯堡对阵多特蒙德的比赛，球迷向场内扔了上百个网球与弹力球；一周之后的拜仁对波鸿，上下半场也都因为球迷抗议而中断。汉堡的球门还被球迷们安上了自行车锁，需要剪下才能正常比赛。

招商引资，还是“引狼入室”？

这一系列的闹剧，其实最早可以追溯到2023年5月。德国足球职业联盟计划与外部投资者成立一家新的公司来管理德国两级职业联赛（德甲与德乙）的转播权，其中12.5%的股权将会属于外部投资者。协议有效期为20年，德国足球职业联盟则可以在这笔交易中取得20亿欧元的收入。最开始有4家投资者表示兴趣，但是最终只有CVC留了下来。

根据协议内容，这笔钱中的40%（8亿）将会由德国足球职业联盟统一支配，用于联赛的“数字化与国际化”，包括建立新的流媒体渠道等；45%（9亿欧元）将会用于各个俱乐部的基础设施，包括球场、青训学院与训练中心；剩下的3亿则会按照比例分配给俱乐部自由支配，其中80%属于德甲球队。

这并不是CVC第一次将触手伸入体育世界，这家基金最著名的交易之一就是投资F1联赛，他们以14亿英镑买进这项赛事的多数股权，11年之后以80亿美元卖出，实现了351%的超高回报率。此外在摩托车、橄榄球、篮球等领域，CVC也都有直接或者间接的投资。

近年来由于公共卫生危机的影响，欧洲足坛损失惨重，这也给了CVC收割足球的机会。2021年他们尝试以17亿欧元收购意甲10%的股权，同样是以成立合资公司、部分入股的方式。交易一度接近完成，但意甲“北方三强”彼时参与了“欧超”密谋，在最后的投票阶段集体跳船。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们在西甲与法甲的攻城略地都很顺利。法甲将15%的转播权卖给CVC，获得15亿；西甲则将8.25%的转播权以20亿的价格出售给了CVC。

胜利，休战，还是两败俱伤？

在球迷们的“立体进攻”下，德国足球职业联盟在2月22日宣布放弃了引进外资的计划。不过从联盟发言人、多特高层瓦茨克的表态来看，这更像是一次面对球场内紧张形势的妥协。瓦茨克表示，之前2/3俱乐部同意引进外资的表决结果是有效的，但是“恢复有序的比赛运作是DFL的首要目标”。言下之意，是德国足球职业联盟不愿意事态进一步发展，才做出了退让。

很多球迷或许会将这视作胜利。CVC在体育行业不乏争议，前印度力量车队副总裁Bob Fernley曾怒斥CVC“凌虐”了F1运动，CVC治下大多数赛事付费才能观看，执掌F1的11年中观众锐减1/3。德国球迷们担心追逐商业利益的投资基金会改变赛程与开球时间，进而破坏球迷权益。尽管德国足球职业联盟的高层们表示未来合资公司的一切决定都将由俱乐部们主导，但是也不足以说服球迷。

但是在很多人看来，这件事会成为一次遗憾。根据协议，就算上赛季德甲垫底的沙尔克04也会拿到3000万欧元自由支配，其余的次级联赛俱乐部也会拿到上千万，这笔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有批评者认为通过银行贷款可以取得同样的效果，但经历当年“基尔希事件”的俱乐部们显然不愿意增加债务。

德甲联赛需要提升转播价值，特别是海外转播。目前他们每赛季的转播权总价只有13亿欧元，其中2亿为海外收入；而英超单单海外转播一项就是19亿。转播收入上的差距，直接影响了俱乐部们在转会市场上的消费能力，以及在欧洲赛事上的竞争力。哈弗茨、格瓦迪奥尔、哈兰德，每一年都会有顶级德甲球员被带到英超。

可是，大多数德国俱乐部们缺少在海外推销自己的手段和资源，也缺少相关的人才。但是CVC却有着丰富的经验，这个引资计划的初衷，就是借助于国际财团在海外营销与商业开发上的经验与资源，来取得更多收入。一位德国足球职业联盟内部人士表示，如果不借助CVC的帮助，德国足球反而需要花更大成本宣传自己。愤怒的球迷、狗血淋头的资本、无奈的官员，或许最终谁也没有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