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小事一直感动着我。卡塞米罗刚加盟皇马时接受采访，说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妈妈住进有空调的房子。最朴素的愿望可能带来最强大的动力，几年间他就成了社会金字塔尖那部分。再许可能就是“世界和平”、“疫情退散”之类形而上的愿望了。

前几周欧洲燃天大暑，热浪带走好几千人。说欧洲的家庭空调安装比率不到5%，中国人很惊诧。没空调怎么活？

以往欧洲大部地区气候凉爽，即便出现高温天气也持续不了几天。而且欧洲城市对安装空调设有诸多限制，买一台空调没多贵，装一台空调不但手续繁杂，而且人工费昂贵。何况最近闹能源危机，电费一涨再涨，别说空调，连热水澡都成奢侈品了。

说真的，欧洲人不嫌热。我那天看了个喜剧短片，说一个英国人穿越到200年后，发现气候异变摧毁人类文明。幸存者质问祖先为何不关注温室气体排放，大夏天坐着飞机跑东跑西干什么。英国人嗫嚅道：“去更热的地方。”

一到夏天，北边的邻居就跑到南边滚烫的沙滩上晒得通红，伴着夜色耍酒疯。顶尖球员也齐聚西班牙的几个小岛，香车美女、游艇别墅。千万别听有钱人宣讲环保节能，私人包机一点火就顶上班族一辈子的公交排放，那些意大利产的跑车我就不信它是可降解的。

不过足球说到底是个对环境还算友好的社会活动。大球场占地也不过5公顷，每周开放2次，能满足5万人的基本娱乐。只要不是西亚，球场里就没必要开空调，大不了脱光了在看台上蹦。

足球要能一直这么单纯就好了。我小时候是没想到，写足球故事要学3门外语，多少了解点企管、历史甚至运动损伤学。现在可好，人到中年从来没买过股票，还要跟着拉波尔塔吭哧吭哧地学金融术语。

之前巴萨在迈阿密1比0赢了皇马，媒体说拉菲尼亚打进的世界波是“第一杠杆”。很贴切，他就是随着巴萨出售未来转播收益的“第一杠杆”才得以加盟。但我笑不出来。越来越多的投资融资机构盯上了足球，将它变成一项金融产品。巴萨作为一家制度最古朴的会员俱乐部，这一步迈得太大，才让圈内人一时间难以接受其“极穷又极富”的叠加态。

足球营收从最初的比赛日卖门票，进化到向拥趸出售周边产品，再到电视转播、广告和信息，过几年没准就会出现“做空转会窗期货”的分析。如果视频游戏主播也能在几个月间身价百亿，那未来的比赛中放一个AI进去和真人对抗也不是不行。

如果赚更多的钱是为了赢更多的冠军，最终形成一个闭环，那在滚烫的看台上将塑料杯子里的啤酒洒到下排观众头上这种事就不那么令人神往了。因为足球变成资本的玩物，成了奢侈品的代言，球迷以消费能力被划分三六九等。还会有更多的卡塞米罗迈进高科技支撑的球场，可能怀揣的梦想已不再是一间有空调的房子，而是经纪人口中的百万年薪合同。

最后突然想到，不知道飞盘界金融不金融，并购不并购。

本文作者：武一帆

本文原载于第846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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